齐夫

河岸边的灯光正在融化
 使我想起几千里外
 不知名的深山老林中
 唯一的一户人家

衰弱的老婆子
 也在融化

她在秋日堆起高高的墙
 在大门上挂上一层层蚊帐
 怕虫蚁怕猛兽怕日子怕月光
 怕深夜落雨
 老头子的脚步声难以辨认

“我的老头八年前出门摘野菜
 今天还没有回来”

你的眼泪也在融化
 白茫茫的月光镶嵌进你深深浅浅的皱纹
 就像山脚空空的河流
 填满了许多空空的日子

河流也在融化
 听你说这条河曾经自西往东
 奔腾呼啸
 一直到冬日的北京
 你说
 它也许也经过小小的饭店边
 擦试着肮脏的餐盘的小儿子
 恨贫穷
 恨唠叨
 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富贵人家的
 唯一的小儿子

听你说着
 我惊奇的发现
 北京竟然也在融化
 听说什刹海的雪景是很美的
 等到冬日来临之时
 北京就融化成了北平

月亮在融化
 八月十五的月光竟然如此冷清
 我走到门外看着你轻轻地掩了半扇门扉
 这扇门仿佛在说
 希望我明天再来
 而门后月光下的你
 正在融化

     
    2018.10.07 写于乌兰察布  2018.10.11写于北平